【周叶】有狐绥绥 30

第三十章:

 

俩人在院子里抱了许久,久到叶修都感觉自己腿麻得不行,他忍不住戳了戳周泽楷的腰,“我们进屋吧?”

周泽楷抬起头,嘴唇蹭在他脸上,“能不能上去?”

叶修感受到脸颊处湿软的触感,觉得有点痒,“去哪?”

周泽楷揽紧他的腰,语气很轻,“屋檐上。”

“上去那做什么,大晚上的外面风大,小心你着凉。”叶修觉得好笑。

周泽楷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“我知道,”顿了顿又道,“想上去,和你一起……”他将自己抽出对方的怀抱,抬起头,正对叶修,双手搭在叶修的腰上,那双幽幽的黑眸在莹白的月色照耀下也好看的紧,“看星星。”

叶修心口一窒,半晌才捏了捏他的指节,“好。我带你看星星。”他抓住周泽楷的腰,轻轻松松地将其带上了屋檐,两人盘腿坐下来。周泽楷穿得薄,只套了一件外衣就出来了,夜晚风又刮的狠,叶修抬手捏了个诀将他罩住,周泽楷顿时感觉四下无风了。他想了想,转头看向叶修,“上次,浪庭山……”

叶修坦然地点点头,“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吗,本来就下着雪你还偏执意步行上山,身体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啊,我就顺便给你罩了一层。”

周泽楷抿唇,眼神有点倔强,又有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委屈,“哦……”

叶修看见他的眼神,忍不住笑出来,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脸,“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劝你,”他左手往下,抓住周泽楷的手,将五指塞进对方的手指里,周泽楷立刻握紧,十指相交。

叶修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的力道,笑了笑,“可至少要让我安心。”

 

 

他偏过头去,周泽楷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,眼睛是半分都舍不得挪开。

“人间的星星不大好看,有机会我带你回青丘,青丘的碧峰山上最适合看星星了,又多又亮。”

周泽楷却抓住了他话里的另一个点,轻声问道,“青丘?”

叶修眯着眼睛笑,和他的原形尤其的像,“对呀。”

“小周,你刚刚也瞧见了,我是一只狐狸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身世憋着太久了,以至于周泽楷听着,感觉叶修的语气还带有几分释然,“我记得人间有本书上写过‘青丘之山,其阳多玉,其阴多青䨼。有兽焉,其状如狐而九尾,其音如婴儿,能食人,食者不蛊。’其实它没说错,也不是瞎扯忽诓你们这些凡人的。因为我就是青丘的一只九尾狐。”

周泽楷顿时抓紧了他的手,力道太大,抓得他都有点痛了,叶修忍不住皱了皱眉,安抚道,“不要紧张,小周。”

“至少我不会吃你。”

 

周泽楷微微松了手,叶修看向他,空出来的右手忍不住伸出去揉了揉他的脑袋,语气温柔的要命,“我喜欢你都来不及。”

“不……”周泽楷摇摇头,“不是。”

我不是担心你会吃了我,我只是心疼你,可我嘴拙,我说不清楚。

 

“小周啊,你们凡人都说死后会入黄泉,过奈何桥,作恶作善到死终有报。你可知我看着你走过多少次的奈何桥,喝下过多少碗孟婆汤?”

周泽楷心顿时像被无形的手抓得紧紧的,难以呼吸,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词。

“……多少……”

“其实我也记不清了,我就站在那座桥上看你走过去,然后接过孟婆手里的汤,一口饮尽,接着被鬼差们牵着走到转世台,然后转世投胎。”

“叶修,”他弯下身,声音沙哑的不像话,“不要说了……”

“不要再说了……”

 

他到底是怎么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下一世,又追着我一世又一世的,他站在那座桥上看着的时候,我有没有回头看过他……哪怕……哪怕一眼?

 

叶修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,连忙伸手顺着他的背轻拍,“小周,我没觉得苦,你不要这样。”

周泽楷抬起头来,叶修愣了愣。

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愧疚、自责、悔恨、绝望……许许多多的情绪最后糅杂成一股颤巍巍的,从心底挖出来的最深的爱意,只一眼,就让他感觉浑身都在发烫,周泽楷动了动嘴巴。

叶修听见他说:“可我觉得。”

 

 

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,叶修。

我让你这么难过。

 

 

 

叶修心情复杂,盯着对方的眼神,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,“小周,我追着你,将近万年,凡人再长寿也不过百年就得入土。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,但是我没觉得后悔,能遇见你,是我活着最大的意义。”

“神仙的寿命太长了,等我陨落,也会有新的神仙诞生。我不想一辈子过的和别人一样无趣,还好,我遇见了你。”

他眉眼弯弯,和周泽楷的神情截然相反。

“凡人身死入黄泉,狐狸将死必首丘。”

“你可知狐死首丘的典故?”他抱着周泽楷,语气温和,“那是我小的时候我娘亲同我说的,她说天底下所有的狐狸,在行将就木的时候,趴在地上的时候,都会朝向自己的洞穴。”

周泽楷的身形一僵,“你不会死的。”

叶修轻轻叹了口气,“所有人都是会死的,小周。”

 

“你是,我也是。”

“只是早晚而已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叶修对周泽楷使了个昏睡诀,揽住熟睡的对方,他甚至想消掉对方的记忆,但是手抬着许久,最后还是放了下来。说开了也好,对他们俩都好。他将周泽楷放在木床上,坐在旁边,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对方的眉眼,摸过一寸寸骨,从光洁的额头摸到饱满的唇瓣,“小周,”他叫了一声,床上的人呼吸平缓,他又低声叫了一遍,“周泽楷。”

“我爱你。”

 

 

 

翌日周泽楷起了个大早,在床上坐了很久,才起身下地洗漱。跨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已有人站着,是个五岁左右的小药童,奶声奶气地叫着他,“周公子,我叫团子,谷主叫我请您过去。”

周泽楷自己长得也有点稚嫩,一大一小的俩人站在一起倒是奇异地和谐,他跟着小娃娃一路走到药王谷议事的地方,“周公子进去吧,我要去找高哥哥了。”

面对幼童,周泽楷倒是难得开了口,“小心些。”

团子穿着绿色的衣衫,跳跳蹦蹦地走了,周泽楷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视线内,才转身进了大厅。叶修还是一身的红,懒懒地坐在一边,神色间带有几分疲倦。王杰希坐在主位,喝着自己口中的茶,看见他来了,放下茶盏,朝他点了点头,“周国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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